政协委员张茵的三项主张遭到了严厉质疑:她主张劳动密集型企业应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而她本人的玖龙纸业公司就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她主张降低富人税负,把月薪10万元以上的最高累进税率从45%减至30%,而她本人就是富人;她主张鼓励企业进口先进高效的节能环保设备,给予5年至7年的免征进口关税和增值税的过渡期限,而她本人的企业是会造成严重污染的造纸业。“不可以这么做!”质疑者说,“政协委员应该有一个定位,你既然处在这个平台上,你的话语就不能只代表你所处的利益集团”。
政治协商会议上历不缺新鲜的主张,不同观点相互撞击也是这个大会的一个难得的特色。我们对于不同的甚至是另类的主张以及因为这些主张引发的讨论应该抱有欢迎和宽容的态度。因为这种情景正是我们想要的。不过,在欢迎和宽容的态度之下,更要有认真的研究,让这些委员们发言中的思想价值得到提练和确认。
这里需要认真考虑的就是质疑者提出的一个根本问题——政协委员应该有一个定位。那么这个定位应该是什么呢?
还得倒回历史的原点去,看看中国政治协商会议是怎么形成的,目的是什么,功能作用是什么。
中国的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世界上独有的一种政治民主机制,是中国人民爱国统一战线组织,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重要机构,是中国政治生活中发扬社会主义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归根结底,政协是为民主政治而生,为民主政治而服务的。政协委员虽然不是通过广泛的民选产生的,但它也有着特别的而且是比较科学的方式和程序。为什么要从不同的党派、界别里产生这些委员,然后让他们来参政议政呢?就是因为我们的民主政治需要更多、更丰富、更全面的执政意见,来达到民主政治的效益最大化。
那么结论是什么呢,结论就是政协委员不必事事以他人本位做思考的出发点,他们应该以自己的经验,立场和思考出发,真实表达自己的主张,每位委员都以这种的角色来定位自己,我们民主政治协商才有真正丰富的内容。
事实上,如果他们不以自己的生活经验和自我独立的思考作为发言的基础,而是选择在他们并不熟悉并不知晓的问题上发言,那么这些发言也不可能有什么价值。
政协委员的义务是向民主政治贡献智慧,他们对国家的政治安排没有投票权,对政府部门和司法部门的行为也没有否决权,所以从根本上说,他们所说的话代表谁利益并不产生实质的影响力。他们的作用最终要归结到思想博弈上来,要帮助国家在各项不同主张之间选择最优。
传统的把政协委员等同于先进个人、明星、企业家,或者道德高尚者的看法是不合适的。民众希望所有的代表、委员都能为自己服务的朴素的思维没有错,但是政协委员以及其他所有对中国民主政治制度有着基本理解的人不应当如此简单地认识这件事。必须承认全体人民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之上还有着各自不同的诉求。不同的诉求本身并不存在道德高低的问题,民主的要义就是让这些不同的诉求有一个公平的表达机会并受到同等的对待。
批评张茵过分考虑自己所在集团利益甚至是个人的私利,并认为这违背了政协委员的崇高使命,显然是一个过分理想化了的“好人政治”的思维方式。不应该让这种批评成为全体政协委员的“警戒”,如果我们害怕那些参与国家民主政治生活的人会忘记民众的公共的利益和诉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民主更民主,让每一部分人群都有自己忠诚、尽职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