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纸的传说
清乾隆年间,曾做过湖南巡抚的查礼时至西藏,留有《藏纸诗》长句,诗中说“蜀纸逊豫章,工拙奚足尚……孰意黄教方,特出新奇样,臼捣柘皮浆,帘漾金精浪……质坚宛茧练,色白施浏亮。题句意固适,作画兴当畅。裁之可糊窗,缀之堪为帐。何异高丽楮,洋笺亦复让。”美言藏纸比蜀纸高出一筹,就连高丽纸也稍逊风骚。
“我小的时候曾经当过喇嘛,也在私家学堂里学习过,经文和习字都写在藏纸上,玩的风筝也是藏纸做的,我自己都会做。”说起与藏纸的亲密接触,强巴尊珠自有一番感触。强巴尊珠是拉萨彩泉福利民族手工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现从事藏纸、藏靴等民族工艺的挽救、开发工作。
“小时候学藏文先是在木板上练习,学到一定程度后才在纸上写,写在纸上的字很好看。”次多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藏纸上书写文字的美妙感觉。次多是尼木县塔荣镇雪拉村的村民,今年60岁,与共和国同龄,这个村子在民主改革前有16户人家生产藏纸,现在只有他家还在从事造纸。
作为一种民间工艺,藏纸已有千年的历史。“据说有1300多年的历史,是文成公主带来的。”次多笑着对记者说,“村里没有什么关于藏纸的传说故事,藏纸的历史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我区学者次旺仁钦考证,根据现有藏、汉史料分析研究,藏纸生产的历史可以追溯到7世纪藏王松赞干布时期,藏纸生产的开始应该是从拉萨和雅砻逐步推广到全藏区,乃至到邻国。
藏纸的“冬天”
9月的一天,我们来到次多家。一进院子,次多的儿子正在往纱框中浇纸浆,麦场上晒着一张张藏纸,在阳光下煞是晃眼。随行翻译、塔荣镇副书记尼玛对记者说:“雪拉村的藏纸非常有名,来采访、参观、购买藏纸的人也非常多,今年都来了好几批了。”
阅读历史,我们知道的是藏纸曾经的辉煌,目及现实,我们看到的是藏纸现在的欣欣向荣,但我们也都了解藏纸一度衰弱的事实。聊起这段往事,次多这一造纸工艺的传承人讲出了藏纸由盛转衰背后的故事。
“民主改革前,家里土地非常少,仅有的2亩地,还是从甲岗庄园租来的。因此,爷爷和父亲那代主要靠造纸来谋生。”次多对此记忆犹新,“租地要交地租,叔叔就到甲岗庄园做工,叔叔一年的劳动正好抵2亩地一年的租税。造纸也要交规定的纸张差役,剩余的纸才能归自己,造纸只能维持生活。”
“有了自己的土地,生活的确改善了不少。民主改革后,西藏各地建了很多学校,需要大量的纸张,我们在农闲时造纸,供学校使用,提高了副业收入。”次多的一番话打消了记者的疑问,“到1969年的时候,那时工业纸特别多,藏纸成本高,产量低,大家就都不做了。”
藏族传统造纸业由于技术落后、消耗劳力大、成本高,产量低等诸多因素,逐渐失去市场。同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藏纸也逐渐“失去民心”,由此手工造纸成为了一门“绝技”。
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间,先后有三拨人“闯进”雪拉村,从此传统造纸业峰回路转。
上世纪80年代初的某一天,阳光明媚。一对美国夫妇追寻藏纸“闯进”了次多家,“有一天,我们家来了一对到西藏旅游的美国夫妇,是奔藏纸来的,让我们造藏纸,他们帮忙在美国销售。”已被改革开放春风吹拂的村民知道了这件事,致富的激情在心中荡漾。在乡政府的组织下,有24户村民开始尝试恢复藏纸生产,但国外销售量很小,于是不到一年,就只剩下3户。
1990年,次多家又来了一位客人,也是奔藏纸而来,这位客人就是现拉萨彩泉福利民族手工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强巴尊珠。“出于对民族手工业的喜爱,我萌发了挽救、挖掘、发展藏纸的想法。以前学习生活都用到藏纸,1990年,藏纸被优先选出来进行重新挖掘和开发。”强巴尊珠说着这些,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
1995年,自治区档案馆由于档案修复、管理的需要,也主动寻上门来。这次档案馆与次多签订了藏纸购销合同,大量购买藏纸。从此,次多的藏纸有了固定的销路。但次多对此仍有困惑:“生产藏纸每年要雇8个人来帮忙,原料也是从农民手中收购的,手工纸成本不断升高,价格又没有工艺纸贵,生产面临一定困难。”
在次多老人眼里,生产藏纸更多的是致富手段,而在强巴尊珠眼里,生产藏纸更多的是保护民族手工艺,虽然两人有诸多的不同,但相同的是两人都在为藏纸这一遗产的传承、发扬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随着近年来国家加大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力度,2006年,藏纸生产工艺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一种民族工艺和艺术品,藏纸正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