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客人时,用一次性纸杯给客人倒一杯水;单位有人来访时,用一次性纸杯泡杯茶;逛街逛到哪家店,店主也常常用一次性纸杯供水……如今,纸杯已经成为百姓生活中的“必需品”,但其安全性却一直饱受诟病。纸杯在行内还有个名字,叫纸塑杯。因为其材质除了纸之外,还有一层PE膜,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聚乙烯。尽管从2012年6月起纸杯的“新国标”就正式实施了,但由于其材质的特殊性,仍有不少网友相信“常用纸杯喝水可致癌”的传言。
一次性纸杯的安全性到底如何?连日来,记者对纸杯市场及其生产环节进行了明察暗访。
单位用户是“大头”
“我现在已经很少用纸杯喝水了,一方面是出于环保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安全问题。”市民何先生是省城一家外贸公司的销售员,经常出去联系业务,对于纸杯他并不陌生。“有时候,刚刚倒入开水时,能明显闻到一股类似于塑料的味道。”何先生怀疑自己使用的纸杯是不合格产品,他想过投诉,但纸杯上既没有生产日期,也没有厂名厂址,想要维权或是举报根本无从谈起。
太原市质监局相关工作人员明确表示,何先生使用的纸杯的确是不合格产品,“按照国家规定,纸杯必须有QS质量认证标志。如果没有,那一定是不合格产品。”
根据质监人员的介绍,记者来到省城的美特好、华联等几家大型超市。在一次性纸杯货架上,记者发现,所有纸杯产品都标注有QS标识,而且纸杯上生产厂家的名称、地址、产品有效期等信息也都完整规范,字迹清楚。从质地上看,手感较硬、厚度均匀、不易变形。
随后,记者又来到省城几家小商品批发市场。在几家纸杯销售摊点上,标注有QS标识的和没有标注的一次性纸杯混杂在一起,价格也是高低不一。一位摊主告诉记者,大部分消费者都是为单位采购的,因此不会特别在意有没有QS标志。
小商品批发市场不少商家坦言,目前主要客户大多是机关企事业单位。“质量有保证吗?”对于记者的提问,一位商户坦言,纸杯只要没有明显的味道,就算安全。不过他也表示,从不用纸杯喝水,“谁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呀。”
定制的“歧途”
“很多单位还会要求定制,印上自己单位的名字。其实,这种定制的纸杯更不安全!”一位商户告诉记者,由于定制纸杯数量较少,很多是在小企业加工制作的,因此在纸张和印刷质量方面,存在的问题可能会更多。
在这位商户的指引下,记者联系到省城几家专业从事定做纸杯的商家。在尖草坪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记者找到一家湖北纸杯代理商冯经理,“各种纸杯、豆浆杯、奶茶杯,三万个起印,一个星期交货。”冯经理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纸杯市场一路滑坡,很多代理商开始转向专业纸杯制作和单位纸杯定做。“原先山西还有几家企业在做,去年有不少倒闭了,有些还在勉强维持,但大多工艺老旧,很多印刷复杂的纸杯都做不了啦。”冯经理向记者介绍。
在这家代理商的客户名单上,记者看到不少奶茶店和豆浆店的名字。“原先还给小超市送货,现在基本都给商户直接供应,少了很多麻烦。”这位代理商说。
当记者询问是否有相应资质时,冯经理反问道:“太原批发纸杯的有几家有资质?”
在省城五龙口,一家河南纸杯代理商告诉记者,他们目前最大的客户都是省城大型国有企业,“印上企业的标志,喝水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宣传。”
调查中记者发现,在省城做纸杯定制的,大多是浙江、湖北、河北、河南等外省厂家,部分企业通过网络广告的形式吸引山西客户,有些干脆在山西设立了代理点,就近开拓市场。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定制纸杯市场更是鱼龙混杂,因为大多只是以批发的形式销售,基本不进零售市场,所以会有很多假冒伪劣纸杯充斥其中。
为了印证这位业内人士的说法,记者向四家外省纸杯代理商索要相关手续,只有一家表示可以提供,其余三家均表示手续正在办理中。当记者提及能否去企业参观时,几家代理商均表示没有必要。
隐匿的产地
为了了解纸杯的生产过程,记者多方联系,在谎称需要大批量采购后,终于有一家名为石家庄康荣纸杯厂的企业同意参观。
3月6日,记者来到河北省石家庄市所属的藁城县,多方打听也没有找到康荣纸杯厂。无奈,记者拨通了纸杯厂的电话,“我们这地方不好找,你下午来藁城车站,我们去接你。”
当日16时许,在几次核对身份后,记者见到了康荣纸杯厂的负责人徐经理。徐经理带领记者出藁城县一路向南,到达郊区一处偏僻的村庄后,他指着其中一户农家小院说,企业就在这里。
在这户并没有任何纸杯厂招牌的小院中,记者看到,二十多平方米的院中摆放着已经包装好的纸杯,在东西房内,各有一台纸杯加工设备,工人正在操作,切割后的碎纸片掉了一地,房间内杂乱不堪。
“做纸杯这么简单?”对于记者的提问,徐经理表示,纸杯制作主要是模切和成型,模切就是把已经印刷好的淋膜纸切割成扇形,用来制作纸杯;成型就是把扇形模块放入机器后,机器自动便把纸杯加工成型。加工出纸杯后,操作工人需要把纸杯从机器上拿下来,挨个装袋。徐经理告诉记者,一次装袋100个,一箱能装2000个。“这些不需要消毒吗?”对此,徐经理表示,纸张都是淋膜纸,加工过程中靠高温定型,“就算高温消毒了”。“这些纸杯质量没问题吧?”记者再次提出质疑,徐经理表示,生产时会仔细看杯子有没有露底或表面有没有污渍,“不会出现脏杯子的。”徐经理说。
在察看院内存货时,记者发现纸箱上并没有厂址,只有厂名和一个手机号码,侧面的批号和生产日期两栏也都空着。除了这一批纸箱,记者在库房里转了一圈,发现其他包装好的纸箱上也都没有标注生产日期。“生产日期一般没人注意,也就省下这笔费用了!”徐经理笑着说。
安全方面有漏洞
“你想印啥图案都行。”徐经理表示,很多客户要求制定图案,他可以协调印刷厂。
对于新国标中杯口以下15mm以内,杯底以上10mm以内禁止印刷的情况,徐经理称听说过,但客户并不接受。徐经理表示,藁城周边有许多印刷厂,很多印刷厂和纸杯厂合作多年,不会出现掉色等情况。“这纸张没问题吧?”记者再次对纸杯使用的纸张提出质疑时,徐经理有些警觉。他表示,纸张全部是淋膜纸,是从南方正规厂家采购回来的。当记者询问纸张的名称时,徐经理表示:不方便透露。
记者随后又走访了几家纸杯厂,对于纸张的来源,企业负责人都三缄其口。但一位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藁城小企业众多,不少小印刷厂和造纸厂都在附近。之后,记者电话联系到了几家当地印刷厂的负责人,对方表示只要提供模板,都可以给印刷。当记者询问是否有环保油墨时,多数企业表示没有,需要另外采购。
根据调查来看,整个纸杯的加工过程,纸杯的用纸由造纸厂负责,然后由印刷厂负责印刷,纸杯厂用专用机器进行加工。但在这样的一个生产链条中,纸杯厂只是生产加工的最后一环,而在之前的印刷和造纸环节,目前还没有完整的监督体系。
太原一家印刷企业的负责人表示,在印刷行业,涉及食品的包装印刷最为严格,不仅需要有良好的卫生操作环境,还需对环保纸张、环保油墨严格把关。但目前我省在资质进行食品包装印刷的企业并不多,而外省的食品包装印刷也是参差不齐。“换句话说,即使加工企业没问题,谁也不能保证造纸、印刷环节不出纰漏。就拿纸杯来说,很多人并不知道纸杯中可能有不合格的工业聚乙烯,或是已淘汰的含苯的油墨。”这位负责人表示。
第一杯水最好别喝
山西师范大学食品科学与工程系的李桂峰教授告诉记者,在纸制品的生产过程中,可能会用到增塑剂、增韧剂、固化剂、引发剂、促进剂、防老剂、阻燃剂等,以及有关胶粘剂、油墨、颜料等添加剂。一些纸杯生产厂家为了减少成本,会使用回收来的废弃纸张进行生产,为了增加纸杯的重量,他们往往还会给废纸里添加一些工业用的碳酸钙、滑石粉,而这些物质中含有较多的重金属,对人体危害极大。同时,由于用废纸生产的纸杯看上去比较黑,有的厂家还使用漂白液进行漂白。李桂峰教授介绍说,为了让纸杯达到防水效果,厂家会在内壁涂一层聚乙烯膜,但如果选用的材料不好,或加工工艺不过关,这层膜就会产生对人体有害的化合物。
正因为一次性纸杯有着诸多的安全隐患,去年国家正式开始实施纸杯新国标,对纸杯的原材料、添加剂、制品、包装、印刷等提出了高于行业标准的要求。著名环保人士、国际食品包装协会秘书长董金狮表示,尽管新国标出台后市场有所改善,但仍有大量不合格一次性纸杯流入市场。“大家知道苯是致癌物质,纸张增白剂也致癌。”董金狮表示,导致纸杯质量问题严重的原因,在于企业受利益驱动、政府监管缺失、消费者图便宜。
董金狮建议,一次性纸杯能不用就不用,除了质量问题,从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角度讲,也应该尽量少用甚至不用。购买一次性纸杯时,除了认准QS标识外,最好“一闻二摸三看”,如果闻起来有刺鼻的气味,或者摸着杯子感觉是软软的,或者对着光看有杂质,最好不要购买。使用一次性纸杯时,第一杯水最好不要喝,先拿开水烫一下,过四五分钟后将水倒掉,让纸杯中的有害物质充分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