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美国暑热未消,报业的寒风却接连袭来——8月3日,纽约时报集团宣布将旗下的《波士顿环球报》以70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美国职业棒球队波士顿红袜队的大老板约翰·亨利;三天之后的8月6日,华盛顿邮报集团宣布,已将包括《华盛顿邮报》在内的报纸发行业务作价2.5亿美元,出售给电商巨头亚马逊集团首席执行官杰夫·贝索斯。
眼见两份百年老报先后易主,网上一片唏嘘。环球同此凉热,纸媒的挽歌真的唱响了吗?
事实上,《华盛顿邮报》《波士顿环球报》的易主,只是美国报业持续下滑过程中两个最新的个案而已。近年来,由于互联网的冲击、金融危机的影响以及广告利润的下降,包括一些著名大报在内的美国多家报纸连连亏损,直至难以为继。之前已有《洛基山新闻报》停刊,《费城问询报》《明尼阿波利斯星坛报》《芝加哥论坛报》和《洛杉矶时报》申请破产保护,《西雅图邮报》和《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从印刷版转向网络版。
《华盛顿邮报》和《波士顿环球报》也相继陷入困境。华盛顿邮报集团今年5月公布的一季度盈利数据显示,报纸业务亏损3450万美元,收入比去年下降4%。而《波士顿环球报》自从被纽约时报集团收购,就开始出现读者、广告流失,发行量和整体营收下降的颓势。
两份报纸的结局也颇为相似——都以不错的价格出售给了商业巨头。对此不少人松了口气,认为富裕的新“东家”终于可以使报纸摆脱厄运,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笔者以为,这里有两个问题值得思考。
第一,在全球纸媒行业整体下滑的今天,为什么商业巨子们反而热衷于收购传统纸媒?
我们注意到,收购纸媒的行动并非始于《华盛顿邮报》和《波士顿环球报》,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股神巴菲特已经连续收购了至少30份日报。然而就在2009年,当巴菲特被问及“是否将考虑继续投资报纸产业”时曾明确表示:“我不会以任何价格收购美国的报纸,因为它们可能将永无止境地亏损下去”。无独有偶,在收购《华盛顿邮报》之前,贝索斯也向记者表达了他对传统纸媒的不屑:“有一件事我很确定,在20年内,纸质媒体将不复存在,那时候,纸质报纸或许是酒店向客人提供的一个奢侈小物件,作为一种特殊的服务存在”。可是就在两三年后,他们几乎同时改变了看法,认为美国社会(特别是社区)需要一份好的报纸。“一家满足某个特定社区信息要求的报纸将是这个社区居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巴菲特表示。这是否意味着,巴菲特们看重的已经不是纸媒眼前的经济利益,而是它的某种社会价值?或者如同有人猜测的,他们试图作为一项公共资产的拥有者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第二,拥有了《华盛顿邮报》的贝索斯和卖掉了《波士顿环球报》的纽约时报集团意欲何为?
贝索斯是电商巨头亚马逊的CEO,而亚马逊以网购起家(近年又因电子书Kindle声名鹊起),是名副其实的互联网商业企业。在传统媒体寻找生存空间的同时,亚马逊这样的新媒体企业同样需要突破瓶颈,找到新的销售和广告资源。而收购那些享有盛誉的传统媒体,吸纳高质量的信息产品,无疑会使内容生产和售卖获得更好的效益。就连被收购的《华盛顿邮报》的员工也对新东家充满期待,希望他能像成功售书一样,使报纸在网上实现华丽转身。如果这同样也是贝索斯的战略意图的话,那么《华盛顿邮报》必然会成为亚马逊这个互联网企业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不再是传统纸媒。
再来看纽约时报集团。有资料显示,在出售《波士顿环球报》之前的2012年,纽约时报集团已经售出16个销量较低的出版物,表明了集团“固本”的意图;而将《国际先驱论坛报》更名为《国际纽约时报》,更体现了纽约时报集团集中打造核心资产的战略考虑。如何打造核心资产?用集团新任首席执行官马克·汤普森的话来说,就是实施数字化战略——创造新的数字产品和服务,“这是集团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为此,纽约时报集团正在改变传统的订阅模式,加紧推出高端订阅服务,以便让用户接触到更多的在线功能。纽约时报集团还向作为互联网公司代表的Netflix学习,试图由传统的纸媒发行商转变为一个真正的互联网公司。
由此可见,无论是买进《华盛顿邮报》的贝索斯,还是卖出《波士顿环球报》的纽约时报集团,它们的探索殊途同归——都是将传统纸媒打造或转化为互联网企业。这一事实告诉我们,在美国,传统纸媒的转型已经由量变阶段进入质变阶段。在这一阶段,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界线已经不那么清晰;或者说,二者已经相互融合,并将努力归于一处——就是创造条件,实现渠道与内容的完美结合,为用户提供全新的体验。这或许就是传统媒体发展的出路与契机。
质变是脱胎换骨的过程,其中的痛苦、艰辛自不待言。在痛苦、艰辛中重生的美国纸媒如何破茧成蝶,实现蜕变?我们拭目以待。